2024年5月1日,中央美院毕业季在这个初夏如约启航,正如本年度毕业季主题“心向往之”蕴含着对新一届央美毕业生的美好祝福与衷心期待,在毕业季呈现的作品中,既包含着同学们多年学习成果的心血结晶,他们在创作中的热情与执着,更寄托着正在踏上通往未来的路口时,青年学子们对于未来的想象与展望。
记得刚入学时自己对未来的期许与向往吗?毕业之际,当青年学子们即将再次向未来启程时,艺讯网在2024年央美毕业季专题报道中,每期将邀请毕业生亲自分享他们的毕业创作理念、灵感来源、创作过程与面临的挑战,以及面对未来道路时,在此时此刻的心之所想与心之所向。
《缀段耳语》
版画系-王一玮
Q: 介绍一下你毕业创作的灵感来源与背后思考。
王一玮:《缀段耳语》是一个可以选择剧情走向的电子游戏,有图、有文、有地图。文字里包含暗恋、故土、飞行、藏匿、歌谣等元素,就像是在散步一样道听途说;图像也有叙述逻辑,与文字的叙述是复杂的、非一一对应的关系,像散步时的东张西望。图像有些从陌生人的相册里搜刮来取局部,有些是自己家的,收集来然后再制成的“老照片”,编上号、标上分类和说明文字,放进一个像模像样的档案库。当然地图也是虚构的,虽然有些真实存在的地点,但就像一个心理地图,“市中心”是幼儿园。
《缀段耳语》在毕业展的现场
《缀段耳语》档案Box J
《缀段耳语》游戏地图
我是想用散步记录一下西南地区的气息,做一个私人随想版本的地方志。所以里面的大部分素材都来源于坊间八卦、对宏大叙事的误读。我本科在绘本工作室的作品《近视迷局》也在解构图像,研究生还是在搞这个,可能是我对叙事很痴迷,但同时也知道它的魅力很不值得信任。游戏想表达的部分我只能总结一个创作的逻辑,具体还是得到现场玩。
《望江大楼》工作坊进行中
很 “普通”的地方、空间会面临一个问题,对生活在其附近的人很重要,但也就只对ta们重要了。在日常中,人们往往正是被这些小地方惊讶到、荒谬到,所以需要记录一下。城市里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是故事宝藏库,于是我跟自然之友成都小组的伙伴们做了20个人参与的《望江大楼》拓片工作坊,文字记录在我的公众号“二玮日常”里。“望江楼”是成都的一个景点,加上一个“大“字就变“小”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筒子楼。利用版画的复制性,参与者先在一块门板上刻出自己记忆中消失的地点,然后用拓片的方式让故事再生成,最后我用“锦灰堆”的形式做一个过程的记录,是地方志的非官方版本。
《望江大楼》工作坊锦灰堆拓片
Q: 开展后作品得到了怎样的反馈?
王一玮:毕业展现场我放了一个留言本,叫《那些消失了的地点档案》,由“画画它的样子”、“写写它的故事”、“记录人”三个部分组成。出乎意料地,截止到现在,7天展览已经收集了333份问卷。这些消失的地点、遗失的物件都非常主观地承载了浓厚的情感,有些参与者书写的我看不懂,ta很明显只是想对自己的记忆有个交代。有个记录者开始说不写、想不起来,转完一圈展览后又回来记录了一个他突然想起来的和奶奶相关的地点。只要还能想起来,这些情感就没有消失。还有些很好笑,“奶奶家门口的沙漠消失了,因为种了树。”这是一份怀旧的情感与环保的冲突。
留言本内页
我不喜欢戴工作牌子,一般就背个包靠在旁边假装观众 。观众能看到跟自己经验相关联的东西,比如做摄影的能看出“老”照片因为景别的深浅露出的马脚。而能在嘈杂的、琳琅满目的观展过程里完整打通所有游戏路径的大部分是一对对情侣,大概是ta们的时间要慢一点,还能够因为彼此的连接,分泌出阅读实验性较强的文字对抗无聊感的激素。
毕业展现场照片
《缀段耳语》游戏界面
我还喜欢看观众不小心退出了游戏界面,感觉自己像是把作品搞坏了一样偷感十足地离开,我也很惭愧地偷感十足地脱下伪装,扮演严肃的艺术家去调试设备。有个小朋友碰到这种时刻直接点开电脑上的画图软件,开始创作。看锦灰堆的那张拓片的时候,由于我写的文字方向不一样,横着、竖着、左手、右手写的都有,观众就扭着头看,很好的颈部锻炼。工作坊的参与者大部分都在成都,我把ta们的名字都写在展览上,大家打趣说四舍五入参加了央美毕业展。我觉得这些场景都蛮鲜活的,因为有人,产生了链接。
正在进行颈部训练的观众
Q: 创作过程中遇到了哪些挑战,是如何克服的?
王一玮:创作的过程一直都是兜兜转转的,但好像只要真诚想做一个事情,总还是有人帮忙。
创作的早期尝试
游戏最初的Twine版本
因为共同喜欢导演克里斯·马克,从播客认识了落日间的沙皮狗,他跟我演示Twine这个写脚本的平台,我在瑞典交换期间得以写出第一个版本,后来他又帮我完善做了Unity的版本。高中同学向乐天帮我做了非常准确的音乐,他不仅自写自唱了里面非常关键的一首明代的歌谣,而且全部的音效和主题旋律也完成得非常有创造力。
《望江大楼》第一次工作坊后的旧门板
连工作坊买门板都是在街上一个拎着羊肉的大爷问我要干啥,我说我想买门板,他带我去后院一库房的门板——这样淘到的。至于工作坊,我跟自然之友的格林提到,他跟我开了个线上会,我又跟石头、灵松、蒙蒙整理了流程,从ta们那里习得非常多协作的技巧,最终在环保局的资金支持下得以落地实施,做过工作坊的都知道活动的细节非常多,要考虑很周到,也依靠参与者的状态,工作坊的20个参与者也非常给力。
现在想起来每一个环节其实都是有一些缘分到了才得以实现,找到这些缘分其实就是蛮难的了。
我自己从这次作品里学到非常多。在哥德堡我先和瑞典的华人留学生朋友在我的学生公寓玩了一下游戏,像一次聚会而非展览;然后和瑞典学习中文的外国人又玩了一遍,和哥德堡大学的同学玩了一遍,然后我开始反思,如果我的创作目的是探索不同群体的生命经验,那么“ta们凭什么对你的作品感兴趣?”
在交换期间与朋友们在自己家里做的展览
因此我放弃了把游戏作为观众讲述生命经验的引子,而是创造了一个工作坊——拓片简单、木刻沉浸,场地舒适并私密安全。现在看起来这个过程其实是对艺术家在社会上身份的一次再思考。有些观众把《望江大楼》称为“公教活动”、“集体创作”,我其实更愿意称为“参与式艺术”,其中的区别在于创作的目的和创作过程的记录方式。
做拓片的过程
Q: 本届毕业季主题是“心向往之”,刚入学时的向往是什么?毕业之际,当下心情如何?对未来有哪些期待和向往?
王一玮:刚入学时,我只是想在研究生阶段了解一下版画的技术,所以我花了一年半做了一个包含六个版种的漫画装置《再见堤》,这个作品后来也在交换期间参加了哥德堡双年展的平行展。通过做这个作品,版画在我的理解中是历史语境下处理图像的方式,所以我就结合自己想创作的主题继续处理图像。
瑞典交换期间和同学Kinga(左)、Julia(右)进行《再见堤》的布展
很幸运我在研究生阶段遇到了我的导师黄洋老师,他很喜欢科幻、自己做b站账号,会带着我们几个一起去电影院看阿彼察邦。每回上课他给到的建议对于作品的推进很有帮助 ,而且鼓励式的教学方式也让我研究生阶段的精神状态比较稳定。
去年学长学姐的谢师宴
关于毕业其实目前还不是很有实感,而且展览收集来多达333条档案,我已经开始在想下一个作品怎么做了,创作状态还是比较像在学校。当然这次毕业展受到关注我也知道是依靠央美的平台,出学校之后应该是一个比较漂泊的、但是充满未知可能性的状态,所以还是有点恐惧,而且同届的朋友们打算离开北京的也不少。就像是做《缀段耳语》一样,这种抗击消失、离别 、死亡的冲动确实一直陪伴我。
艺术家王一玮
对未来的期待就是希望有人可以收藏门板,我现在有点愁的是这个门板的运输以及家里可能有点放不下 。我还希望趁着在学校有条件多做两张铜版画、多用用学校的免费活动空间。
我在央美青年空间做的活动
编 | 艺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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