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4日,“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在山西当代美术馆举办开幕式。展览经过半年的筹划,由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著名批评家、策展人王春辰担任学术主持,三位90后博士在读生孙大可、谷品桥、贾浅烦担任策展人。展览共分四个板块,通过四个展厅向观众呈现了32位90后青年艺术家带来的作品,包括绘画、装置、影像、雕塑等多种形式。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展览现场这是一场几乎全员“90后班底”的展览,因此,在展览本身的学术性讨论与事务性工作之外,这似乎更像一场洋溢着年轻气息的“同龄人联谊”。在经历了社会变革、经济发展、全球交融互联的大背景下,年轻的90一代有着更为多元和包容的视角,也带来了许多有趣的思考与创作。展览以“我们这一代”为名,朴实而直白,就像平铺开来的一份文稿,又像一份青年人艺术创作状态的切片。三位青年策展人也多次强调,这次展览并没有想给90后下任何定义,而是一种真实的呈现。与一些更为有经验的前辈所策划的展览相比,或许这次展览自有它的青涩之处,但由一代人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却使得它更为鲜活生动。或许正如几位青年策展人在开幕对谈时说到的那样:“当我们为了题目、板块、作品逻辑等问题冥思苦想时,却猛然发现,其实不需向外探求,答案自在我们之中。”
那么在三位青年策展人眼中,这场展览带来了什么样的思考与启迪,该如何看待正在茂盛生长的90一代呢?一起来听听“我们”的答案。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开幕式座谈会现场
聚焦展览:“我们”是怎样的一代?
贾浅烦|文
这是一个没有确定答案的问题。同样值得思考的还有另一个问题——正在生成中的90后青年艺术家,可以被当成一个代际来讨论吗?或许这次展览已经给出了部分青年人的态度,那就是自由生成与不定义。任何真诚的讨论都是有价值的,但用任何一个盖棺定论的词语去形容这批还在成长中的年轻人都还为时尚早。每一代人都需要面对时代为自己贴上的标签困境,而事实上,“垮掉的一代”又何曾真的失去希冀,长不大的“卡通一代”早已成为了社会的中坚力量,关于所谓“Z世代”、“Y世代”、“千禧一代”的讨论在21世纪的头二十年里也总是不绝于耳。的确,这些“总结陈词”反映着一定的共性问题,但每一代人却又都会本能地拒绝在通往未知的旅途中被写进历史的文献中。开幕对谈上几位策展人也谈到一个有趣的比喻:植物学家会对植物有着科学的研究,但一朵花在旷野上究竟要怎样自由地开出什么颜色的花朵,植物有植物自己的生长轨迹。因此,“展示而非定义,讨论而非结论,包容而非完美”是这场青年人自己表达自己的展览的核心思想。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展览现场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开幕式座谈会现场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共分为四个板块:内在声响、身临其镜、存在之间、曝光过载。这四个题目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青年人从内到外与自己和周遭世界对话的过程。虽然展览以“我们”为题,呼朋引伴式地将90后聚集在一起,成为一股力量,一个声音。但在英文标题的翻译中,年轻的策展人们稍显“倔强”地使用了My Generation而不是Our,这正是这一代人主体性的体现,而一个醒目的感叹号则进一步强调了这次展览对个体特色的强调。如果说中文标题是代表着平铺直叙与包容,这个英文仿佛题目的注解,又仿佛是青年人登场的个体宣言。正如“内在声响”板块的导言中说到的那样“年轻的艺术家们从内心出发,从那些最敏感最敏锐的神经出发,发出自己的声音。” 以“我”为圆心,90一代不断探索着我和我,我和你,我和他们之间的关联。
由自我发散开去,青年人们“身临其镜”,用身体为媒介探讨自身与周遭万物的关系,这是一种最直白和生猛的力量,但依然有迷惘与不确定,如同镜像中亦真亦幻的自己;而在“存在之间”的板块中,展示的则是对于关系一词的思考:青年艺术家们关注着社会、宇宙、自然、科学、人类、家庭、还有青春期的敏感与不安……到了展览的最后一部分“曝光过载”中,我们看到的是青年人对热点的关注,他们做社会学田野调查式的艺术、做返璞归真的艺术、做公众参与的艺术、做与chatgpt结合的艺术……整个展览看下来,会感受到一种多与少的对撞,正如9和0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分别代表着至多与元初,90一代受惠于经济发展与文化交融每天处理着海量的信息更迭,这一代人所背负和面临的“多”,在青年艺术家对创作题材和媒介的选择上可见一斑;但同时,年轻也意味着不足,因此许多更年轻的95后艺术家,所呈现的或许还是阶段性创作的未完成态,也并非尽善尽美的成熟作品,但就像这个展览“包容不完美”的宣言那样,生动的成长进行时也是展览想要呈现的状态之一。
李琳琳,《十日谈》,尺寸可变,综合材料,2015
孙朗迪,《坠》,120×50cm,樟木,2019
王宇翔,《同流者》,410×75×220cm,木材、钢铁、红胶泥、稻草、寿山石、宣纸,2023
“我们”是怎样的一代?即使是参加展览的艺术家内部也会有感受上的“分歧”:90初的艺术家胡为一在座谈会中坦言“害怕”参加这样的年轻展览,觉得自己处在时代的分界点上,无法被简单归为哪一代。而相较于这些较为成熟的艺术家,95后的尚未毕业的年轻人们,对代际划分的归属感更强,同时传递出的更多是一种兴奋和紧张。或许正如胡为一在座谈时说到的那样,90一代是一种“原子化的创作状态”,可归纳性越来越少,因此放弃一个确切的注解,拥抱一个开放的命题,或许才是我们面对这一代人应有的态度。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开幕式座谈会现场
一种思考:90后艺术的“在场”
谷品桥|文
近代以来的中国在迅速迭代的世界艺术发展与演变中总是呈现出一种相对疲软的状态,这种失语与无力并不是来源于文化积淀与创造力的先天不足,而是进程中的被动、迟到或不在场成为了发展的囿限,始终缺少着作为在场者的力度而落了后成。或许在其中有个体实现了大跨度的超越,但群体性的发展并未完全在世界舞台中觉醒,中国的艺术需要一种处于在场中的崛起。
生长、生存于全球化时代中的90后或许能够给中国当代艺术的崛起注入活水与勇气。切身全球化之中的在场使这一代的艺术创造自产生能动意识起便接受着世界多样态的冲击和洗礼,生存的环境、接受的讯息、成熟认知体系的生成时间与全球化发展的同步,给予了90后的艺术创作更为完善的时代背景、框架、思想与身份,于此不再被牵引着进入或是被动地追随。如此直接生存于全球化艺术世界中的、个体与思想双重在场的艺术创造将曾经受到局限的视野扩大化了,避免着这一代大多数的艺术创造沦陷于对本土的探微、过往的缅慰与社会的救赎之中,90后的艺术创作正在主动或被动地规避着根深蒂固的、标签化的文化身份与旧有历史漩涡的束缚,以往因为不在场的失语而逐渐趋向隐晦的情绪与思考也愈加坦然,过去敬而远之的普世性问题也在双重加持下变得设身处地,进而更直接地以真正的世界性视角介入到全球艺术生态之中。
苏永健,《自由落体》,30×30×180cm (16件),螺杆、垫片、定时掉落装置,2022
胡晓琳,《010101》(局部), 40×40×40cm,树脂,2022
虽然90后的这次并非被动的、群体性质的、进入全球语境的艺术创作能否真正的产出新的中国话语也有待观其后发展的持续性,但全球化带来的驳杂的信息与开阔的视野引发着这一代艺术思考与指向的流散,这种看似并不聚焦的、偏重于个人化的、易于趋向浅层的表达或许正在为人所诟病,90后的艺术面貌也总是从一个现象被塑造成了一个问题。但艺术的进程在不断发展、年轻的艺术也正在成长,今天的艺术状况也从来不是聚焦,反而正是这种各自在场的独立思考带来的发散与多元才是年轻的艺术所应该呈现的面貌,而出现问题的只是对此走向偏狭的定义和解读。
刘亚洲,《电表+灯泡的配置》,尺寸可变,电表、灯泡、电线、空气阀,2019
杨哲铭,《升起的人》,尺寸可变,化纤地毯、亚麻布、棉布,2021
对年轻一代艺术定义的迫切隐含着的是在后全球化时代中寻求定位的迫切,试图从集体的共性痕迹之中建立一种可行的、借以立足的体系,期望追求一种无限趋近于成功的单一化的答案。但90一代各自发展脉络、切入角度与问题关注方向全然不同,这种时代所带来的繁杂很难被界定,而自内及外的、存在差异的、并不固化的群体性延展才是话语走向独立与平等的动力。时代所赋予的身份让中国的90后艺术无需总是从本土文化的在地中生发,更宏观的在地是它们所处于的世界土壤;也不需要始终面向永恒,永恒命题以外的转瞬即逝也同样等待被把握,以一种更加个人化的方式走向群体的崛起。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展览现场
于林汉,《追踪》,500×200cm,布面综合材料,2022
思想与个体在场的90一代在获得更大的自由后凭借着对自我的新知、对事件的敏感、对世界的知觉、对社会的针砭、对时代的思辩自然而然地产出着更加普世的议题,以多元的面貌散发着言说的力量。今天的90后艺术并非要强调什么、废黜什么抑或颂扬什么,始终“在场”的年轻艺术只需要在这份开阔中散发着真实的思考的力量。
同样,在今天的百舸争流中发于本体的、积跬步又岿巍然的前行也才应是走向当代的中国艺术真正的气魄。
一种宣言:这是“崛起的一代”
孙大可|文
在谈及90后之时,褒贬不一的社会标签出现在我们身上。有的标签说到我们是叛逆的一代,我们敢于发声,敢于回应各类陈腐的声音。我们不再沉默;有的标签说我们是自我的一代。他们说这一代会为自己考虑的更多,“我”的意识无限增强;有的标签说我们是自信的一代,我们这一代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我们生长在中国经济发展最快的时间节点上,物质与精神材料的极大丰富使得这一代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国际视野,这一代的思想不再固步自封的认为我们是“最好”或者“最坏”,而是在物质精神材料满足前提下客观的看待各类问题。有的标签说我们是高素质的一代,这来自于整体教育水平的提高,我们在面对恶意中伤的言论或误解时,选择了用理性客观的视角看待,用合理的手段解决。
策展人孙大可在开幕式现场导览
策展人贾浅烦在开幕式现场导览
我认为,我们这一代是“崛起的一代”。崛起意味觉醒。我们不再被教条主义所拘束,从而更加尊重“我”本身的价值。我们在追寻自我表达的本能。90后的艺术也同样具有这样的深刻意味。这一代青年艺术家的创作将个体情感价值作为核心。与以往时代下所想突出的情感价值不同,我们抒发心中情绪的表达方式看似变得不再那么激烈。但这并不代表这一代创作欲望的减弱,相反,因为我们深知,艺术表达是需要负责任的,我们需要在观看反思后,选择用最贴切的方式进行艺术表达。这使得这一代的问题意识的认知水平增强。
多元化的观点使我们真正拥抱了包容性。包容性的缺失,或者假的“包容性”都会影响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包容性的获得貌似简单,其实不然。这是由社会整体的环境发展决定的。这样的包容性来自于内心的自信,我们相信自我的判断与选择。确定与不确定是相对的,因为拥有了强大的包容性,我们在努力抓取不确定中的流变性,进而转换为自洽的形式语言进行表达。直到今天,仍然有许多人在批判“人人都是艺术家”的观点,在我看来,“人人都是艺术家”可以说是当代艺术的核心理念之一,这不仅是打破艺术只属于高贵阶层的怒吼,更揭示了“包容性”作为当代艺术最核心的理念之一。90后艺术家正在用实际行动践行“人人都是艺术家”背后的核心:包容性。我们摘下对艺术创作偏见的有色眼镜,并大方的接受各类艺术类型的存在,我们也欢迎不同的声音。我们这一代在努力使艺术话语平等化。多元性与包容性使我们崛起,并不断丰富中国当代艺术史。
胡为一,《侵蚀》系列,200×100cm,数码微喷,2022
我们这一代在对媒介的选取与把握上彰显了自信。这一代逐渐模糊了“媒介”的边界,从而进入到“混合媒介”的时代。相较于传统艺术媒介模式的单一性与固定性,这一代更强调媒介的多元性与不确定性。混合媒介时代的到来并不意味着艺术本体的消散,反而会更加激发艺术本体的活力。混合媒介的表现方式导致了作品差异性的增强,这打破了观众线性阅读作品的习惯,从而增强了作品观念的深度,通过这样的形式,艺术家将阅读作品的权力更多的赋予给了观者。观众阅读方式的转变增强了艺术本体的活力。换言之,阅读作品时差异性所造成的冲突使艺术作品本体的生命力愈加增强。
张天怡,《植物智能计划》,200×200×200cm,植物、电路板、3D打印、亚克力,2021
时子媛,《声象》,405×145×200cm(组合尺寸),综合材料,2020
刘佳玉,《数据深潭lakeside echoes》,4分27秒,双频循环影像,2023
“崛起的一代”并不是空喊的口号,这是由时代发展所造就的。“标签化”并不适合90一代的艺术评价体系。现在的我们还无法被定义。作为青年艺术工作者,将内心所想转换为充满活力的艺术作品是最重要的,面对不确定的艺术世界,我们应该充满对自己的绝对自信。这样的自信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我们就是历史,我们就是未来!
邹雅琦,《瞬间所有制》,尺寸可变,影像、其他,2021
佘璐芸,《买个毛》,尺寸可变,影像、综合材料,2022
胡佳艺,《冰刀》,6分01秒,影像,2014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展览现场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展览现场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展览现场
展览信息
“我们这一代——90后的艺术”
艺术展期:2023年4月15日-7月2日
策展人:孙大可、谷品桥、贾浅烦
展览地点:山西省当代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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